划要点
- 12012年至2016年的互联网黄金年代，以BAT离任群为代表的大厂校友会，成为同袍友情、创业愿望、价值交换的一个通道。
- 2阿里系的「前橙会」、腾讯系的「南极圈」、百度系的「百老汇」一度成为出资人张狂追捧的「概念股」。一个阿里前职工，仅靠PPT就拿到了融资。
- 32018年前后互联网进入平稳期，大厂开端降本增效，创业浪潮渐退，大厂离任社群也开端走向没落，运营者从服务创业变成帮前搭档求职。
- 4伴随职场内卷加剧，大厂螺丝钉开端流行在「小圈子」里寻找寄托和认同，依托熟人联系在小圈子范围内抱团，新的联盟呈现了。
文 | 孙静
BBC纪录片《绿色家乡》中，呈现过人与植物相互依靠的才智：在印度梅加拉亚邦的悬崖峭壁下方，卡西族员会利用柔韧的印度榕树根系，在湍流上「种」桥。
他们把榕树种在河边，然后经过竹筒牵引着柔韧的根系向河彼岸扩展。那些快速生长的根系聚合到一同，在共享营养和资源的同时，形成一股比单独根系更加坚韧的天然支撑。
一座充溢生命力的桥就这样筑成了。
在互联网的黄金年代，这样的「桥」曾以大厂校友会、离任社群等「前职工联盟」的方式存在、生长，成为同袍友情、创业愿望、价值交换的一个通道。阿里系的「前橙会」、腾讯系的「南极圈」、百度系的「百老汇」一度成为出资人张狂追捧的「概念股」，他们就像我国版的“PayPal黑帮”，凝集成一个特征的互联网江湖。
不过比较具有持久生命力、有「不死树」之称的榕树，这座「桥」并不安定。高速改变的互联网职业好像一股湍流，全部安排和个别都不可避免地跟从大势起伏，我国版的“PayPal黑帮”逐步淡出视野，大厂螺丝钉们开端依托熟人联系在小圈子内抱团。
01
「我们都在谢幕」
「我们现在还活着，只不过活得比较困难。」南极圈创始人潘国华坦诚得出人意料。很罕见人乐意主动供认失败或共享正在阅历的某种不如意。但他好像并不介意这些。
作为腾讯离任职工的自发安排，南极圈途径上聚集了1万多名「老鹅」。
找到老潘，开端是想从大厂与离任职工联系的角度，看安排对人的定义在不同大厂、不同职业的不同发展阶段之间，终究存在哪些反差。在企业文化领域，这是我猎奇的出题之一。
LinkedIn联合创始人里德·霍夫曼曾在《联盟：互联网年代的人才革新》一书中说过：一个职工只有感触到他和地点的安排存在着社会交换的时分，他才会强化跟这个安排的纽带联系。
离任社群应该算得上纽带之一。早年互联网公司都有规划浩大的离任群、校友会，且在江湖上各成一派；但移动互联网催生的新巨子如美团、字节、滴滴、拼多多，都还没有孵化出与其声量相匹配的前职工安排。
即使体量最大的字节——职工数早已超越10万、HR团队是业界知名的招聘机器，离任职工之间仍仅仅松散的相关，找不到所谓的安排。美团前职工却是在2019年创立了「三块钱」，但外部存在感不强。
至于拼多多，在一个强调本分、盛行诨名、职工入职约等于「社交失联」的高压企业文化之下，校友会、离任群这种安排是否存在，外界不得而知。
深化了解后能够发现，在这种联系衔接中，时机好像比企业文化更关键。
比方字节和滴滴都有意效仿BAT，孵化相似的离任职工社群。2022年字节高管还专门与老潘沟通前职工社群的运作事宜，滴滴前两年也拉着老潘开过两次电话会议。但后来好像也没了动静。
字节前中层王笑记住，到2022年底他离任时，都没有听说相似离任社群的存在。他只在原团队拉的小群里，与前搭档们坚持互动，这种联系更多仅仅基于对小团队作业气氛的一种认同和思念。
关于上述两家公司来说，彼时都有比照顾前职工更为急迫的待办事项。滴滴在监管整改中等候上架，字节还在电商、本地日子、全球化多条战线交兵。
即使是风光一时的BAT离任社群，现在也沉入一个平平期，没了前几年的活跃。最直观的依据是校友会、社群公号更新频次的改变：
阿里集团官方布景的「阿里校友会」，把对「102班同学们」（离任职工代称）的牵挂停留在了2020年11月26日。终究那篇题为《102班的同学们，我们想你了！》的文章，阅览超越2.1万；相同官方布景的「腾讯校友会」，停更在2021年11月17日，终究一条内容是关于23周年司庆文化衫的预售。
民间性质的阿里「前橙会」，停更在2022年1月17日；「百老汇」最新一篇更新是在2022年10月25日，距今也有半年时刻。「南极圈」虽然还在坚持更新，但部分内容已经转向职业动态观察。
看得出，不管官方仍是职工间的自发安排，对大厂离任职工集体的照顾都在减退。越来越少的内容共享仅仅一个缩影。
「我们的年代简直都过去了，我们都在谢幕。」潘国华自嘲现在是躺平模式。
旁人听起来多少会有点感伤和无措。在大厂离任社群最热闹的那几年，南极圈、百老汇、前橙会是VC合伙人眼中的「寻宝地图」，上面布满鳞次栉比的待挖金矿；这些社群本身也在经过各种方式，为前搭档供给帮扶和链接，像前橙会做了私董会，南极圈则经过商业化运营模式，做了相似美国YC模式的孵化器，并在顶峰时期投出六七十家公司。
但最近，老潘的主要精力变成帮一些相对资深的前职工推荐作业时机。
对他而言，改变并不是忽然发生的。他有富余的时刻去消解情绪、更新认知。
不管安排者再怎样不甘心，大厂离任社群的盛衰，终归仅仅年代的一个注脚。
02
前职工们撑起
BAT最早的「互联互通」
2015年1月13日，北京辽宁大厦见证了BAT三家罕见的一次「互联互通」。
前橙会安排者寿远、百老汇创办人陈枫、南极圈创办人潘国华以及百度元老王啸、原腾讯SVP吴宵光等四五百人聚到一同，探讨BAT前职工拓宽资源及途径协作的可能性。
其时三家走出的离任职工，保守估量超越10万。关于这些前大厂人的去向，互联网圈曾有一个调侃：百度出术士，输出CTO比较多；腾讯出谋士，拿手做产品；而阿里出兵士，善于交兵斗狠。假如三大门派联合，或许能碰撞出更亮的火光。
有参会者回想，作为三家大厂的前职工「代表」，陈枫、寿远、潘国华等人还在现场签署了战略协作协议。我们口中的「枫姐」陈枫，为每家都预备了一份纸面凭据——一个「红本本」。
多年后，许多细节被时刻风化成齑粉，「结盟」行动好像也没有带来实质性的发展，但那个红本本，潘国华保存至今。
其实比较豪情壮志的商业「结盟」，大厂离任职工群建立之初的方针更为淳朴——为聊天叙旧找个线上场所。
陈枫2010年创立百老汇的初衷，仅仅「闲得没事」，想见见老朋友，但我们总约不到一同，爽性就拉一个集会群。前橙会的呈现是为了我们脱离阿里后，相互还能联系上，「最好能常常碰个面儿」。南极圈的前身叫「永远一家人」，不难看出也是一个情感驱动型社群。
「只有在公司度过的时光是一个美好的回想，我们才乐意脱离后继续联系。」在前腾讯职工、OKAY才智教育创始人刘希军眼中，离任群是有一起价值观的一群人聚集、寻求相互认同的场所。
放到更宏大的布景下，大厂离任群的主力大多以公司创业期的老职工为主，由于在BAT生长为巨型互联网企业之前，企业价值观的纯度、对立异的宽容度都是更高的。
据潘国华回想，南极圈早年还有个「特权」，总群入群人数无上限。
三家之中，百老汇侧重技能产品的沟通和培训，一直坚持公益和独立特点，回绝商业出资；前橙会和南极圈则在2014年前后被推到创业浪潮之巅。
风口其实始于2012年移动互联网的焕发，至2015年举国「双创」到达巅峰。
那段时刻也是BAT的黄金年代。2014年9月，阿里巴巴在纽交所上市，上万名职工一夜成为千万富翁；2016年9月5日，腾讯首次成为亚洲市值最高的上市公司。
当一个年代性的时机呈现，仿佛一个结界被打开，会有更多的冒险家、愿望家密布呈现出来。新的财富活动就这样呈现了。
BAT的前职工们首战之地。一次前橙会的集会上，一名风险出资组织的合伙人说，从阿里系出来的创业者，公司估值要比其他人多20%以上。亦有阿里高管回想，他的一个部属，写了一份PPT就拿到了融资。
正是在这个时期， 杭州西溪路的福云咖啡、北京中关村创业大街的3W咖啡，成为阿里系创业者、腾讯系创业者的著名据点。大厂离任社群也成了汇聚资源的线上途径。
创业潮来暂时，社群人气一天比一天火。假如老潘某天不看微信，群内未读的聊天记录简直拉不完。底子看不过来。
其时乃至呈现一个奇葩景象：一些人会出于各种商业诉求，假充前腾讯职工入群。后来南极圈不得不增参加群审阅——持腾讯校友会补开的电子版离任证明，才干参加社群。此后假充人数断崖式下跌。
张狂的气氛仍在四处传导。百老汇的2015年会上，安排者通知了16个创投组织，成果现场去了30多家。出资人路演现场变得像集市卖东西一般，热闹、随意而混乱。
南极圈也做过开放式路演。2014年南极圈获得1200万元出资， 其间腾讯集团出资900万元、国金跟投300万元，做创业投融资服务途径成了顺理成章的事。老潘记住，2014年至2015年，创业项目质量很高，参加路演的双方等级也都很高：基本一方是创始人，另一方是红杉、经纬、真格、源码等明星出资组织的合伙人。
大约从2016年开端，一些路演项目就没那么靠谱了。与此同时，创业者自己不再直接出头，出资组织代表也从合伙人等级降到出资司理，仍是刚入行、资历很浅的那种。
「（路演）这个作业开端泛滥了。」老潘觉得不太靠谱，取消了路演项目，改做「出资大咖面对面」，每场约请一个出资组织合伙人，与五六个项目合伙人深化面谈。
当然作为「前职工联盟」，离任群里从不缺少情分的流通。某年，一名跳槽到阿里的腾讯前职工，在东南亚遭遇事故，医疗费用上百万元。闻讯后，在腾讯、阿里两家公司都启动救助流程的同时，前腾讯人、阿里人也都开端了自发帮助。在南极圈公号发布这个音讯后，一堆人用微信、支付宝接力捐款，此刻没人关注公司竞赛及产品区隔，终究各方途径合力筹集了200多万元救助款。
曾有人创业失败了，公司十几号人，没有找到下家。音讯发到社群，很快有人伸手帮助，把十几名职工全都接了下来。某个网红性质的创业项目没钱了，火烧眉毛，群友接力众筹，愣是把自己帮成了股东。相似的事，简直呈现在每一个大厂离任群。
还有人遇到父母生病，或许老家拆迁家人被打的不平之事，在群里寥寥数语，前搭档们或助人为乐，或经过传达途径发声，支撑维权。
离任群始于公司和作业的衔接，但社群的性质又放大了「人」的社会特点，有了江湖的味道。
而衔接中发生的价值感，从前是老潘这些社群发起人的自豪。
03
大佬的预警
2018年前后，最前瞻的一批互联网人看到，造富的年代快完毕了。
这一年，大气候、微观生态都在剧烈震荡：中美交易冲突、本钱隆冬、互联网巨轮纷繁掉头转向工业互联网……一种让人不安的不确定性若有若无地分散。
「南极圈」2019年会上，曾李青参与演讲，他从一个特殊视角为老搭档们作出预警：前几年经济火热的时分，总有中介打电话问他卖不卖别墅。但今年，他连一个这样的电话都没有接到过。
他语气凝重：现在融资环境很差，想要打工的同学，假如能回头，就赶紧回头。已经在创业的，那就要从速用掉50%的时刻去融钱，这个时分忌破釜沉舟式创业，比方卖房筹钱，都是不理性的。
反映到离任社群里，创业的人显着变少了。这种状况在随后两三年有增无减——监管方针及疫情冲击之下，整个互联网职业的主旋律变成了降本增效。
2022年前9个月，据钛媒体计算，BAT合计净减少了23936名职工。2021年「双减」方针落地后，仅字节一家公司，上万名教育事务线职工失掉作业。
关于个别而言，从主动离任创业的激情汹涌，到只想保住面子的大厂工牌，前后也就四五年时刻。这个时刻标尺，相同也丈量着大厂离任群从严密相连的「桥」缩回到平平周期的长短。
关于全情投入的人来说，这多罕见点残酷。风口之上的时分，大厂离任群作为一个资源链接途径，好像有无尽的时机完成商业化。
除了传统的YC式孵化器、FA、猎头事务，多家社群还都做过私董会、游学、企业家沙龙一类的商业探究，乃至连社群公众号都具有了变现才能，比方粉丝超10万的南极圈公号，从前接到过富途、分期乐以及一些证券公司的协作投放。
但回过头来看，这些商业探究大多算不上成功。「从社群切入是一条不归路」，潘国华终究痛苦地发现，这种商业模式难以建立，由于社群的特点决议了群内信息的透明化，越往后面，社群安排者的链接价值越小。其次，熟人生意不是一个健康的商业模式，付费一方是陌生人的生意才干持久。
大厂社群们连续回调到公益价值的轨道上。但这些社群关于当下年青的大厂搬砖人还有足够的吸引力吗？
答案恐怕不一定了。
04
去中心化的新「联盟」
现在的阿里已经具有22万职工，腾讯有10万+，百度也有4万+，公司对人的照顾、人与人的联系本就不太可能像互联网创业期那么细腻、严密。
从南极圈的人自称「老鹅」，从新离任的阿里P8对前橙会仅停留在听闻层面来看，隔膜正在发酵。
刘希军记住，2004年前后，一二十号人挤在北京建威大厦一间还没有客厅大的办公室，电脑太多、大厦经常断电，满屋子人停下来聊天，无所顾忌，也没有太多层级概念。
第一代互联网从业者人少、活动也少，相互搭档的时刻也更长。这种亲近性和信任感也成为大厂离任社群的粘合剂。
但关于窝在1.4m*0.8m的工位里、自嘲大厂螺丝钉的新一代互联网职工来说，这种松弛更像奢侈品。
当时互联网发展已经进入平稳期，大厂的末尾淘汰制使得人心惶惶，提升空间也变得狭小。人的内卷、企业的外卷，正在重塑职场。
「前几年职业狂飙突进，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提升上去了，但那时是有很多场景来训练才能，现在职业稳定了以后，分工越来越细，但你真有那么多产品能够来证明你的才能吗？」一名在阿里作业四年的前职工如此反诘。
某短视频途径的职工告诉我们，他从前有个搭档由于内容审阅速度太快，被路过的另一搭档举报作弊而遭检查 。
一位字节前职工在「微头条」作业时得知，一名数据处理的人员由于对质检的查验成果有异议，屡次争执后便在办公室殴打了质检人员，由于质检部门的评判成果有可能让相关数据处理人员直接被优化掉。
前述字节前中层则吐槽，伴随公司这两年的张狂招人，企业文化被稀释，一些阿里、百度前职工进入字节后，卷起了PPT报告文化和地盘意识。
一些互联网公司的实际行动，也在加深职工仅仅格子间「工蚁」的认知，比方只想以金钱换时刻。一到35岁，旧日的人力资源便成了HR眼中的「熵增」。
很难想象，忽然被裁人或许带着怨怼脱离公司的前职工，还乐意与前司坚持友爱联系。
还有一个新的状况。这两年大厂相互事务竞赛更为激烈，相互进入对方领域「搞作业」的状况越来越多。作为外卷的一个衍生品，大厂对职工「竞业协议」的限制范围不断扩大、条件越来越严苛、乃至写进了校招生统一劳动合同。
有大厂前职工称，前司HR为追踪离任职工是否入职了竞业协议范围的企业，会发「垂钓」快递直接到现任企业前台。一旦前职工自己签收，紧随而来的就是起诉书。
前职工跟前司的联系愈发奇妙，由此呈现了一种新的趋势，依托熟人联系在小圈子范围内抱团，而不是前司的大联盟。
比方在一个气氛还不错的小团队，成员会相互扶携。一个人有了更好的去向，可能会为其他成员铺路，直接带人履新。深化的聊天互动、对一起过往阅历的思念、信息链接也只会发生在一个个相似的离任小群里。
原创文章，作者：花好月圆，如若转载，请注明出处：https://www.shangliangwangye.com/biao-46375.html